擦声。
“再快点!”张海峰从底舱爬上来,满手都是漆黑的机油。他刚用扳手清理了进油管的活字堵塞,但那些细小的青铜颗粒仍在顺着管道向内侵蚀。“妈的,这鬼东西连柴油都能污染!”
我死死攥着船舵,手背上的血管凸起,皮肤下隐约可见流动的青黑色细线——那是活字侵入的痕迹。前方的江面越来越窄,两岸的山崖像合拢的巨口,而身后,那道由无数青铜活字组成的浪潮已经逼近到百米之内。
浪头里不时浮现出扭曲的人形。那是一个个被完全转化的村民,他们的身体时而分解成单个字符,时而又重组成残缺不全的躯体。最前排的一个“人”突然伸出青铜手臂,五指化作【扌】、【亅】、【??】等偏旁部首,在空中拼出一个完整的【抓】字。
“它们在学习组词!”苏晚晴趴在船尾,手里攥着最后一本《少年科学》残卷。书页边缘已经泛起青铜色,像被火烧过的纸钱。“这些活字在进化!”
船身猛地一震。右舷的护栏突然被一条青铜“触手”缠住——那是完全金属化的水草,表面布满凸起的标点符号。张海峰抄起消防斧砍下去,火花四溅中,断裂的水草喷出青黑色黏液,溅在他的工装裤上。布料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,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。
顾瞎子的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。红色箭头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岔道:“左转!进支流!”
我拼命打满舵。采砂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倾斜着冲进一条狭窄的支流。两岸的岩壁近得能摸到,潮湿的石面上爬满了青铜色的苔藓,每一片苔藓都在蠕动,像无数微小的嘴巴开合。
“这样甩不掉它们!”周遥突然扯掉右手的绷带。她的掌心完全变成了青铜材质,五个残缺的指根处伸出细小的金属丝,在空中自动拼出:【需要主字模】。
苏晚晴突然明白了什么,疯狂翻找背包。她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——父亲站在长江委印刷车间,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块铅字盘,首格赫然是《少年科学》的公章拓印。
“活字排版需要首字定位!”她将照片按在船舷上,周遥的右手立刻压上去。青铜指根渗出的黏液将照片上的公章轮廓固化成金属印章。“这些活字在寻找源头……就像印刷需要印版!”
船身突然被巨浪掀起。我回头看去,魂飞魄散——支流入口处,活字浪潮已经堆积成十米高的“墙”,浪尖浮现出上百张扭曲的人脸,全都是被吞噬的村民。最前排的几个“人”正在互相融合,组合成一个三米高的巨人,胸口嵌着旋转的【灾】字。
“大坝!前面就是泄洪闸!”顾瞎子指着前方。
三峡大坝的混凝土墙体如巨兽般矗立在雨幕中。但更令人绝望的是,坝体表面已经爬满了蛛网状的青铜纹路——活字瘟疫,早已渗透了这座人类工程的奇迹。
第三节 以字引字
泄洪闸的混凝土平台上,狂风裹挟着青铜色的雨点砸在我们脸上。
"快!把印章按上去!"苏晚晴嘶吼着,她的声音几乎被活字浪潮的轰鸣淹没。
张海峰夺过那枚用《少年科学》公章固化的金属印章,安全绳在他腰间哗啦作响。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,咧嘴一笑:"要是我变成青铜像,记得给我挑个帅点的姿势。"
没等我们回应,他已经纵身跳下泄洪闸平台。
活字浪潮距离大坝只剩不到两百米。那堵由无数青铜字符组成的"水墙"里,扭曲的人形不断浮现又分解。最前排的巨人胸口,【灾】字旋转着分裂成【宀】和【火】,又重新组合成新的【焚】字。
张海峰的身影在巨大的坝体上显得如此渺小。他手脚并用,沿着检修梯攀爬到闸门正中央——那里还没有被青铜纹路完全侵蚀。
"再快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