斩,竖劈,一开始的时候,他还是有些摸不准的,可是慢慢的,他追随着这琴音的韵律去挥刀。
琴曲,以气息断连来划分乐曲节奏,而刀劲,哪怕只是简单的斩和劈,也该要有节奏的,他意识到自己缺乏的东西是什么了。
是节奏,是呼吸!
琴灵抚琴,少年舞刀,天边蒙蒙亮,周衍的刀法,哪怕只有那两招,也一下子就变得顺滑起来了,他感觉到刀似乎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。
和身体肌肉筋骨的绷紧,放松,舒展,用力,结合起来。
最后一刀斩下的时候,周衍知道。
自己终于学会了刀法。
他转过身,想要笑着去和那琴灵交流,却见到,河流潺潺,水流从石头上落下,撞击岸边的时候,撞击出的水珠子连绵成水雾,阳光从松林的缝隙里面落下,那三根琴弦旁,隐隐约约有一个男子。
正襟危坐,面色黧黑,却有一种庄严和雅致的感觉。
琴灵就盘在他的旁边。
那男子抚琴,眸光很灵动,注视着周衍,道:
“郎君,好双眸,竟能以肉眼,直视精魄?”
周衍刚刚练完刀,气血升腾,胆气雄壮,也不害怕,只是道:“刚刚练刀没注意,你弹琴真好听啊。”
那男子微微笑了笑,道:
“郎君想听的话,我还可以弹奏几曲给郎君听一听,请。”
他伸出手让周衍坐下,周衍也不客气,坐在旁边的石头上,男子抚琴,周衍心情平复,用手掌轻轻拍打膝盖,合着节拍,他不懂琴,只是觉得这曲子很好听很好听。
太阳出来了,三根琴弦旁边的男子身影渐渐单薄起来了,那琴灵也渐渐消散,最后,这位面容寻常朴素的男子手掌按在了琴音上,最后的泛音散落于天和地之间。
琴弦要松开了,声音变得松弛。
男子有些遗憾,琴弦本来就只是系在了芦苇和石头上,慢慢要松开来了,就在这个时候,本该松开的琴弦又稳住,另一端是忽然被一只手掌拉住了,男子怔住。
看到那个少年郎道:“先生还没有弹完呢。”
周衍把松开的琴弦,一端想办法固定在了那把破刀的刀柄部分,另外的部分则是握在手中,用刀身当做琴身,粗糙的很,可周衍不觉得丢人,只是道:“先生请。”
男子道:“多谢。”
男子最后一曲,弹奏的曲调和之前不一样了。
琴音碰触刀身。
激荡炽烈,仿佛大军奔腾来去。
一曲奏罢了,男子舒朗笑道:“一缕残魂,最后还能找到了一丝故物之声,还能再弹曲子,是我的福分。”
“可惜,琵琶已毁,不能让郎君一听。”
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,周衍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。
太阳落下,河流泛起波涛和涟漪,不见了在这里抚琴的男人,也看不到那个透明的龙,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个梦,但是周衍确切地听到了很好听的曲子,也学会了刀法。
他摘下了那三根琴弦,琴弦尚有灵性。
周衍没有把这三根琴弦收走,他想了想,找到了水位低位的地方,然后模仿刚刚那琴灵的所作所为,把三根琴弦固定在了河流的两岸,于是好像就又是一座琴了。
风吹过去的时候,水流的声音,还有细微的琴音。
周衍笑:“好听!”
转身,把刀提起:“好曲子!”
“如果以后有机会,我再来这里,听先生你弹琴。”
他转身,握着刀离开来了,背后松涛阵阵,流水潺潺,自始至终,他没有问那个乐师的名字,回去的时候,沈沧溟正在熬粥,听到周衍的经历,沈沧溟问道:
“你能肉眼直视精魄?”
周衍道:“沈叔做不到吗?”